無處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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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處不在
四月初，時枝送周媛媛登上了去春城的高鐵。因為文化課學著吃力，於是她選擇了藝考，要一直集訓到年底聯考結束的時候才會回來。
時枝站在站臺上，她穿了件白色的衛衣，手裏替周媛媛提著一個袋子，露出一截纖細的手腕。
衛衣寬大，顯得女生身形纖弱。
她是特意中午請了假出來送行的。
周圍人聲嘈雜，時枝微微偏頭看著站臺的欄桿，目光靜止凝固在上面，不知道在想著什麽。
“我走了過後記得經常給我打電話哦。”還有五分鐘了，周媛媛接過時枝手裏的袋子，囑咐道。
時枝呆楞了一下，反應慢了半拍地擡頭，語氣有些悶悶的，“好。”
她有點舍不得。
真的，非常非常舍不得，就像當初送沈曠去城明那樣。
高二下學期。
或許是因為廣播裏一周又一周鐘勇強調的離高三已經不遠了，又或許是因為周圍同學沒們與日俱增的緊迫感。
時間好像被壓縮，迅速地一天天滑過，卻又總讓人感覺到有些莫名窒息。
“你在做什麽呢？”
時枝握著手中從樓下小賣部老板那裏借來的老年機，在嘟嘟的幾聲響過後，聽見對方接起了電話。
沈曠低頭，勺子掉落在瓷碗裏，清脆一聲響。
少年的聲音裏帶了些慵懶，夾雜著還沒睡醒似的沙啞，“吃早飯呀。”
“哦，”她輕輕應了聲。
開學了以後父母就已經沒收掉了她的手機，於是她總是每天提前二十分鐘就出門，說去學校做功課。
其實是借樓下小賣部的電話和他說兩句話。
不長，只是一兩分鐘就好。
她選的並不是固定的店家，也並非固定的人在照看，因此，每天早上沈曠都能接到不同的陌生號碼打來的電話。
但他知道那邊是同一個人。
城明的高考壓力要大上許多。
時枝打來，他總會接，但他從不主動有回音。
其實也沒有渠道能給她所謂“回應”。時枝有一搭沒一搭地想著要不要給那奶奶十塊錢作為這十幾天借電話的報酬。一擡眼，看見天色漸漸地明亮起來，不再霧氣蒙蒙，變得澄凈許多。
沈曠在電話裏說：“今天給你一個驚喜。”
時枝問：“什麽驚喜……？你給我寄禮物我也收不到吧。”
那邊傳來輕輕的一聲哼笑，語調末處微微上揚，“告訴你了還算什麽驚喜？”
那倒也是。
時枝：“那我什麽時候能知道驚喜是什麽？”
男生的語氣裏帶了些狡黠的意味：“你去學校就知道。”
這一天的通話也只是一分鐘。
她垂眸看了眼通話時長，還電話的時候沖小賣部的奶奶輕聲說了一句謝謝，隨手在櫃臺前挑了兩根棒棒糖付款，也沒看是什麽口味的。
早自習的時候她順手給了根桃子味的給付知相。
小姑娘正啃著隔壁班她姐妹帶的校門口專賣的飯團，腮幫子鼓鼓的像只小金魚，有些可愛。
她自從住校就開始賴床，從來趕不上學校食堂的早餐。
“夏天就要來了。”
一個人提著飯盒袋子從食堂樓梯下來的時候，時枝不知道聽見誰這麽說了句話。
夏天又要來了，怎麽這麽快啊。
回教學樓的路上還出了點小意外，一個看著很漂亮的女孩不小心撞到了她。
“學姐，學姐對不起！”
她慌亂地道了聲歉，聲線清脆，又看了一眼手腕上一塊金色的腕表，語氣匆匆，“哎，來不及了！”
時枝看著她離開的步子，只有兩個想法。
第一，這個女生，走路真好看，是學跳舞的吧。
第二，她走的好像是廣播站的方向，大概是高一的廣播員。
想起高一的時候，周媛媛曾經點過一首《水星記》給她做聖誕禮物，她蹲在拐角的陰影裏聽音樂的時候忽然就遇上了沈曠，那時候他只瞥了她一眼，她心裏卻是莫名地一跳，想著為什麽看見她了還不打招呼。
……是在那之前，或者是更早的時候，就喜歡他了嗎？
或許吧。
她沒多想，低頭想著上午沒有解出來的生物遺傳題。手指無意識勾著手腕上的紅繩，不知覺間又出了神。
“這首歌，送給高二（4）班，安寧同學，祝你天天開心，學習進步。”
是《可愛女人》。
伴隨著廣播聲一齊響起的是教室裏同學的哄笑聲。安寧笑著，低聲說別再吵啦。
自從她告白失敗後，就不再糾結於葉逸臣了。
還是和從前一樣漂亮肆意，好像生來就是太陽，無需借光，自成焦點。
時枝微微支著腦袋，歌曲放到一半又切了下一首，她分辨出這個聲線和剛才撞到那女孩兒是一樣的。
清甜幹脆，帶著少女獨有的幹凈。
熟悉的前奏響起的時候，她只是楞了下，筆尖微頓。
她擡頭望向了班級的擴音器的方向，眼睫輕輕顫動一下。
“這首歌，送給，”不知為何，那女孩停頓了下，好像醞釀，又好像是在回想著什麽。
“這首歌，送給高二（4）班，時枝同學，祝你天天開心，學習進步。”
一分鐘很短，歌只放到第一循環結束就再切。
鐘勇從班級前門露了半個頭，室內瞬間寂靜無聲。廣播的聲音顯得更大。
《水星記》分明是一首曲調緩慢的歌。
此時歌裏的一字一句卻都好像被字字拆分，一個個落在她心上。
擲地有聲。
那一刻時枝無比確定這就是有人曾經和她說的那個“驚喜”，唇角無聲微揚。
其實明明感覺有的人總是不在。
但他又時常讓她感到無處不在。
-
往後的每一周五，中午的廣播，時枝總能聽到這首歌。
總是同一個播音員，但時枝除了能聽見聲音，卻再也沒見過那女生。她只是憑著下意識的直覺，每周等待這樣同一個時刻。
有些東西是不必詢問就明白的。
他是在以這樣的一種方式告訴她：他總是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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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衣寬大，顯得女生身形纖弱。
她是特意中午請了假出來送行的。
周圍人聲嘈雜，時枝微微偏頭看著站臺的欄桿，目光靜止凝固在上面，不知道在想著什麽。
“我走了過後記得經常給我打電話哦。”還有五分鐘了，周媛媛接過時枝手裏的袋子，囑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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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有點舍不得。
真的，非常非常舍不得，就像當初送沈曠去城明那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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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是因為廣播裏一周又一周鐘勇強調的離高三已經不遠了，又或許是因為周圍同學沒們與日俱增的緊迫感。
時間好像被壓縮，迅速地一天天滑過，卻又總讓人感覺到有些莫名窒息。
“你在做什麽呢？”
時枝握著手中從樓下小賣部老板那裏借來的老年機，在嘟嘟的幾聲響過後，聽見對方接起了電話。
沈曠低頭，勺子掉落在瓷碗裏，清脆一聲響。
少年的聲音裏帶了些慵懶，夾雜著還沒睡醒似的沙啞，“吃早飯呀。”
“哦，”她輕輕應了聲。
開學了以後父母就已經沒收掉了她的手機，於是她總是每天提前二十分鐘就出門，說去學校做功課。
其實是借樓下小賣部的電話和他說兩句話。
不長，只是一兩分鐘就好。
她選的並不是固定的店家，也並非固定的人在照看，因此，每天早上沈曠都能接到不同的陌生號碼打來的電話。
但他知道那邊是同一個人。
城明的高考壓力要大上許多。
時枝打來，他總會接，但他從不主動有回音。
其實也沒有渠道能給她所謂“回應”。時枝有一搭沒一搭地想著要不要給那奶奶十塊錢作為這十幾天借電話的報酬。一擡眼，看見天色漸漸地明亮起來，不再霧氣蒙蒙，變得澄凈許多。
沈曠在電話裏說：“今天給你一個驚喜。”
時枝問：“什麽驚喜……？你給我寄禮物我也收不到吧。”
那邊傳來輕輕的一聲哼笑，語調末處微微上揚，“告訴你了還算什麽驚喜？”
那倒也是。
時枝：“那我什麽時候能知道驚喜是什麽？”
男生的語氣裏帶了些狡黠的意味：“你去學校就知道。”
這一天的通話也只是一分鐘。
她垂眸看了眼通話時長，還電話的時候沖小賣部的奶奶輕聲說了一句謝謝，隨手在櫃臺前挑了兩根棒棒糖付款，也沒看是什麽口味的。
早自習的時候她順手給了根桃子味的給付知相。
小姑娘正啃著隔壁班她姐妹帶的校門口專賣的飯團，腮幫子鼓鼓的像只小金魚，有些可愛。
她自從住校就開始賴床，從來趕不上學校食堂的早餐。
“夏天就要來了。”
一個人提著飯盒袋子從食堂樓梯下來的時候，時枝不知道聽見誰這麽說了句話。
夏天又要來了，怎麽這麽快啊。
回教學樓的路上還出了點小意外，一個看著很漂亮的女孩不小心撞到了她。
“學姐，學姐對不起！”
她慌亂地道了聲歉，聲線清脆，又看了一眼手腕上一塊金色的腕表，語氣匆匆，“哎，來不及了！”
時枝看著她離開的步子，只有兩個想法。
第一，這個女生，走路真好看，是學跳舞的吧。
第二，她走的好像是廣播站的方向，大概是高一的廣播員。
想起高一的時候，周媛媛曾經點過一首《水星記》給她做聖誕禮物，她蹲在拐角的陰影裏聽音樂的時候忽然就遇上了沈曠，那時候他只瞥了她一眼，她心裏卻是莫名地一跳，想著為什麽看見她了還不打招呼。
……是在那之前，或者是更早的時候，就喜歡他了嗎？
或許吧。
她沒多想，低頭想著上午沒有解出來的生物遺傳題。手指無意識勾著手腕上的紅繩，不知覺間又出了神。
“這首歌，送給高二（4）班，安寧同學，祝你天天開心，學習進步。”
是《可愛女人》。
伴隨著廣播聲一齊響起的是教室裏同學的哄笑聲。安寧笑著，低聲說別再吵啦。
自從她告白失敗後，就不再糾結於葉逸臣了。
還是和從前一樣漂亮肆意，好像生來就是太陽，無需借光，自成焦點。
時枝微微支著腦袋，歌曲放到一半又切了下一首，她分辨出這個聲線和剛才撞到那女孩兒是一樣的。
清甜幹脆，帶著少女獨有的幹凈。
熟悉的前奏響起的時候，她只是楞了下，筆尖微頓。
她擡頭望向了班級的擴音器的方向，眼睫輕輕顫動一下。
“這首歌，送給，”不知為何，那女孩停頓了下，好像醞釀，又好像是在回想著什麽。
“這首歌，送給高二（4）班，時枝同學，祝你天天開心，學習進步。”
一分鐘很短，歌只放到第一循環結束就再切。
鐘勇從班級前門露了半個頭，室內瞬間寂靜無聲。廣播的聲音顯得更大。
《水星記》分明是一首曲調緩慢的歌。
此時歌裏的一字一句卻都好像被字字拆分，一個個落在她心上。
擲地有聲。
那一刻時枝無比確定這就是有人曾經和她說的那個“驚喜”，唇角無聲微揚。
其實明明感覺有的人總是不在。
但他又時常讓她感到無處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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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後的每一周五，中午的廣播，時枝總能聽到這首歌。
總是同一個播音員，但時枝除了能聽見聲音，卻再也沒見過那女生。她只是憑著下意識的直覺，每周等待這樣同一個時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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